杂图堆放地

君の死ねない瞳がキラッと光りだした時
そう知らない歌でも歌いに遠くへ行こうぜ

【唤醒沉睡愚者24h/03:30】神明陨落后

这位先生,能占用一下您的时间吗? 
我想给您讲一讲神明陨落之后的故事。


Summary:

神死而人生。

 

Warning:

无cp,极其OOC,私设重重,含有大量第一人称视角。

补了后篇,交代一些没写清楚的事,请走:《世界寿命最后一日》

 

 

 

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小姐,是在拜亚姆愚者教堂对面的小酒馆里,她坐得正靠窗边,把窗帘稍微往上推了一点,隔了一层玻璃朝外东张西望。正午时的拜亚姆熙熙攘攘,我逆着人流艰难地挤到酒馆门口,推门时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阳光劈头盖脸地淹没昏暗的室内,把世界狠狠割裂成两半。

 

酒馆吵闹又拥挤,人群灼热的呼吸弥散在空气中,不过在我进来的第一刻她就瞅见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站定看清室内的一切,她便朝我拘谨地打了个招呼。等我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后,她有些急切地前倾了身子:

 

“初次见面,先生您是《雾都新闻》记者对吗?”

 

我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然后是沉闷的一声重响,啤酒杯被侍者重重摆到我面前,白色的飞沫四溅。我隔着重重声浪,试图在嘈杂的酒馆里也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而礼貌。

 

“很抱歉打断你,但在开始前,我可能还有一个问题要先向你确认,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摇了摇头,我便接着往下说。

 

“小姐你是一年前来到拜亚姆的吧,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你都呆在这座城市,而《雾都新闻》只是一个在贝克兰德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

 

很难想象定居在拜亚姆的人寻找贝克兰德当地报纸的帮助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我心里清楚这场采访正是基于这荒唐的逻辑展开的——他们前来拜访,挑好地点,指定人选,要我来听一个故事。我相信对面的小姐也听懂了我在暗示什么,她眨了眨眼,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拜亚姆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显然没什么成效,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留这么久了,”她语气急切,“今天是我在这的最后一天,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的车票,不论结果怎样我之后都会离开。”

 

“当然,先生你可以留在这里接着享受你的假期,我相信你的老板愿意替你承担这个费用。”她思索了下,补充说。

 

听起来有点像恐怖袭击前兆,特指犯事后迅速跑路这点。

 

我心里嘀咕。她惴惴地看向我,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至于先生你其他的疑问,我最后会说明的。在此之前,希望你能耐心听我讲下去。”

 

 

 

 

和平年代的记者鲜有大事可做,更不用提为三流小报工作的人。虽然借了个雾都贝克兰德的名头,《雾都日报》仍然当之无愧于三流一类。我要把我的大半日常浪费在跟邻里八卦和名人绯闻搅和不清,然后再用荒谬可笑的笔调把这些故事印刷到纸上,内容上至哪位贵族又多了个送上门的私生子,下达谁家太太新买了条价格昂贵的宠物犬,种类一应俱全,只是全与有意义沾不上边。

 

然而人生就是在无尽的无意义中寻找有意义的事物——比如说钱。

 

这话是由我那糟心老板说的,但不得不说我相当赞同。作为三流小报的老板,听说他也曾有过那么一点誓要撞破黑暗振聋发聩的雄心壮志,而《雾都日报》这个名号大约就来自他决心的起始:贝克兰德大雾霾事件。只是这点志向迅速向现实投了降,他很快接受了自己大概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事实,安心于用各种方式把报社运作下去。照他的说法,这叫为了生计,不丢人。

 

这样说来,虽然不愿承认,我某种程度上确实受惠于这一现实。破产边缘的小报社需要廉价劳动力,而老板把我从穷困潦倒露宿街头的命运中捞了出来,给了我个到处跑腿的差事,用的是他塞我手里的假证件。

 

反正依他的原话,只要不是太过离谱,没有人会在意我都往报纸上写了些什么的。

 

这一事实给了他雇佣我这个半吊子的勇气,但也正因如此,尽管后来他还夸赞过我敏锐的观察力和不错的推理能力,这份报纸终归逃不过无人问津的结局。甚至就在前几天,我也还认为自己今后大概要在上面浪费相当长一段人生,但是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后,我隐约感觉到事情开始向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周五的下班时间,那个有双漂亮绿眼睛的年轻男人戴了双显眼的红手套,吊儿郎当地敲开报社大门。

 

他很幸运。穷苦人民没得选择,衣食起居都在报社,所以他才能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在办公场所见到人影。他刚一露面,老板就反应迅速地堆笑着把他迎进了接待室,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我被不幸地堵在了外面。

 

我们这破地方没什么优点,唯独接待室的隔音效果好得出奇,我贴着墙壁换了各种方式都没能听到只言片语,只能悻悻地选择放弃,开始瘫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他们的这场谈话漫长到足够我一人在外面打完一场斗邪恶,等到太阳终于沉到贝克兰德林立的建筑下方,橘红的光纱一样笼罩整座城市的时候,接待室的大门终于敞开了一条缝,两个人现出身来。

 

“你准备一下,两天后去拜亚姆做一次采访。”

 

老板出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充分体现了资本主义剥削压迫的丑恶嘴脸,而年轻的拜访者站在他身后朝我耸了耸肩,没做任何表示。

 

我知道这便是他们商讨的结果,但对我来说,这还算不赖——一个公费出差的机会。我可以趁机逃离贝克兰德糟糕的空气,在工作结束后将自己埋进细软的沙子里,拥抱海港城市温暖的阳光和带点咸味的海风。抱持着这样的美好幻想,我在座位上嗯了一声,随便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那来访人在临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留给我一个复杂的眼神。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像是花刺一样横梗在我的喉咙。而我直到目送他出门也没能察觉到这丝不详预感的来源,只隐约知道一点:

 

我大概摊上大事了。

 

 

 

 

“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希望您不要太过惊讶。”她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我伸手去够拉绳,唰的一声,昏暗和窗帘一同降落,等我再抬起头时,刚好对上她有些不安的眼神。她面前摆着满满一杯啤酒,捏着把手的时候骨节泛白,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比我更加紧张。

 

因此我原以为我会听到些惊天动地的消息。

 

起码得是比菲尔德太太家的宠物犬艾拉今年生了五只小狗,却没人晓得父亲是谁这种更为震撼的消息。

 

但很可惜我没有。

 

她拉着我讲了不知多久的拜亚姆发家史,从最初的慷慨之城到跨越黑暗荒芜的大地来到此处的白银城,再到第一座愚者教堂拔地而起,钟声越过城区落到海边。她讲的时候垂着眼,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讲得一板一眼还不懂添油加醋,惹得我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历史课堂。若非如此,我准会以为她是哪来的狂信徒,目的是向每一个可能的听众讲述愚者的故事。

 

我撑着头努力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睡意,录音机呲呲啦啦运作着,忠实记录下我们说的每一句话。

 

“你是说,愚者自那之后就陷入了沉睡,对吗?”

 

她点头以示肯定。

 

倘若她没在说谎的话,这倒是个有些令人震惊的消息。你很难在外边见到一个敢于像这样对神明下论断的人,大多数人视此为禁忌,剩下的则是胡言乱语的疯子。我低头记下一笔,听她接着说下去。

 

“再然后,是四月一日,全世界丢失了一夜的记忆——”

 

她语调平平,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情。

 

四月一日,好一个愚人节。我皱起眉头,感觉事情开始逐渐往灵异方向跑偏。

 

“——没有人记得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有零星的文字记载证实那一夜确实曾经存在过,而记录人甚至不记得他们曾写下那些文字。这件事被各个正神教会联合压下来了,没有人再对此提出怀疑。毕竟人们习惯了遗忘。”

 

对面的人心里大概也清楚自己说的事情有多么荒谬可笑——这种事情更像是拙劣的小说情节,完全不可能见诸报端,即便那只是一份三流小报。我不得不严肃地提醒她这一点。

 

我不算擅于解读他人言行的那一类,但对于我的提醒,她的回应就像是急于收工下班的行刑人和急于结束一场酷刑的受刑人,一切以将一切和盘托出为目的,把荒诞信息接连抛出,而我被炸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再知道另外一件事……那个现象就很好理解了。”她说,“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上帝。”

 

我顿住了。

 

上帝。

 

像有一柄长枪穿透我的身体,我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已经有十几个月没有听到过这个词语了,尽管能清楚地理解它的意思,但有人用异国语言念出它来的时候我仍感到说不出的怪异。更何况这个词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更多事情——它彻底掐断了对方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或是热爱白日做梦的妄想症患者的可能性,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她究竟知道多少,并再次审视一下自己的处境。

 

简而言之,我确实摊上大事了。

 

“但是另外的灵魂在上帝身上苏醒了,而为了阻止这件事,其他神联手杀死了祂,”她说,“上帝死掉了。*”

 

我摩挲着手中的圆腹钢笔,迟疑着是否要接过她的话茬。

 

“……所以你是想说,像上帝一样,愚者也……”我听见自己慢吞吞地说。

 

见鬼,这里可是拜亚姆,愚者教会的大本营,就在距离我们不到几百米的地方竖立着愚者的第一座教堂,钟声从那里来,震响的时候就连远在新月城和新白银城的半巨人们都会驻足谛听。虽然我不信神更不敬仰神,此时此刻我们在这里对神明指指点点仍不失为一种胆大包天的行为。

 

“是啊,愚者死掉了,跟上帝一样。”

 

最开始她语气轻快,但到了句尾语调却扁扁地沉了下去,我竟莫名听出了一丝委屈。她看起来不像在谈论神明的陨落,而是在讲述亲近之人的离去,将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抱怨向一个陌生人倾吐而出。我犹豫了一下自己是否需要安慰她,这对我而言太沉重了,简单一句节哀顺变在这里太轻浮,我担心我接不住。

 

“但克莱恩没那么容易死的,没那么容易。”她突然抬起头,近乎执拗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我没有去问克莱恩是谁。

 

“你看起来并不怨恨其他神明,想来祂们不为这件事负责吧。”我开口后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默认了她的说法,“但你似乎也不是希望有个地方供你口诛笔伐,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她沉默了下来,盯着手中杯子看了好一阵。啤酒沫已经快要散尽了,露出底下琥珀色的晶莹液体,光线昏暗的时候,这酒精饮料也蒙上了一层暗沉。酒馆声音起起落落,灰尘浮浮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艰涩地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每一下转动都惹人心悸。

 

“……我之前说过,他的死亡带走了所有人的一部分记忆,大概还包括他自己的。没人知道那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也就没人能知道他的下落,我只能相信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总是这样,瞒着我们擅自去做什么事情。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最后送到我手里的是厚厚一本书——该说感动吗?他还为了这写了那么多东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和盘托出,你很生气,想去质问谁,朝谁发火,但那个对象已经不在了。然后你能做什么呢?你什么都做不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她小声嘀咕说,声音烟一样飘散在空气里。

 

“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把这些都讲出来罢了。”

 

“……所以你才想要借助报纸?”我问。

 

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其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我皱着眉向她强调这一点。我既不能保证她期望的人看到这些,也不能保证别有用心之人不从中作梗。更何况即便少有人将三流小报的笑谈当真,这些事情刊登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也无人能够预知。

 

这是个幼稚的决定。我这么说着,语气有点重,但她没有生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于是我心又软了下来。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你的说法,”我说,“很抱歉,我们应该没法帮上你的忙。”

 

她像是早有准备,摇了摇头回应说:

 

“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你好像很有信心?”

 

“只是一直如此罢了,”她这么说,“每次我以为他离开了的时候他总会再出现,所以我想这次大概也如此。”

 

我把杯里剩的那点啤酒一饮而尽。热带小岛的啤酒混着苦味和热带水果的甜味,到了味蕾上我却只尝到了难言的酸涩。收拾好东西后我准备起身向她告别,临近夜晚时这酒馆变得越发拥挤和吵闹,人群跟着乐队的节拍扭来扭去,但在这种环境下我还偏生听见了她的那句话。

 

“对了先生,你是个穿越者,对吧?”

 

听到意想不到的词,我僵在原地,旋即意识到自己被诈了。

 

她“穿越者”一词发音字正腔圆,每个吐字清清楚楚,是再标准不过的中文,完美得仿佛晚七点准时放送的新闻联播,于是我便明白她大概是从某处鹦鹉学舌而来。上帝那个词大约只是抛出来的诱饵,现在才是真正的试探——而我刚刚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不必多虑,愚者教会为穿越者提供庇护,仅此而已。”

 

从我身边走过后,她推开酒馆大门。海港城市带点咸味的海风越过阻碍呼啸而入,撞了我满怀。

 

“如果你想的话他们会为你提供住宿,你可以在那里享受你接下来的假期。”她说。

 

 

 

 

虽然天朝网络小说热衷于挥洒笔墨渲染穿越的种种好处,但作为过来人,我得说,穿越有风险,尝试须谨慎。

 

十几个月前我被扔到这个世界,除了一身蔽体衣物以外身无长物,跟其他不知看不看得到明天的人们一起挤在贝克兰德的东区。

 

天可怜见的,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上班族,就算一时糊涂,因想转转运气信了封建迷信的邪也不该沦落至此地步。高等教育来的知识在这全无用处,若不是老板看中我还能写点东西,把我从这般境地中捞出来,我现在还不知在哪为衣食奔波着,没有拜亚姆,也没有阳光和海风。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第一个穿越者——罗塞尔大帝太过招摇,就差把自己身份写在脑门——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组织已经初具规模,甚至跟正神教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她一路无言地领着我来到住所。

 

普普通通的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家具也全都是基本款,是这个世界再常见不过的房间样式,与每个普通人家的屋子别无二致,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把东西放下后她便起身向我告别,但在她即将离开前我叫住了她。

 

该死的好奇心。

 

“最后冒昧地问一句,如果你觉得不妥可以不回答。”我谨慎地措辞,“你和那位……愚者先生是什么关系?”

 

她半天没有动作,既不曾回头又没有回应,就在我以为自己大概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我大概算是……他的妹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诡异地犹疑了一下,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在拜亚姆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起初与我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无数个夜晚没有任何区别。红月的光辉悉悉索索落满房间,而异象就在这不可思议的月光背面生长,我在红月下安稳入睡,不曾对月光另一面的事物投去注视,直到它们自己前来。

 

后半夜的时候,猛烈而持久的疼痛袭击了我。

 

最初像是有人手持斧子当头劈下,最后演变成细密又绵长的疼痛,仿佛有人像研捣魔药一样碾过我的脑子。我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发现红月仍安静嵌在漆黑夜幕上,只是一切都被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

 

我站起身走到桌前。

 

一本厚实的黑皮笔记本摊开在桌子正中央,纸张粗糙泛黄,上面有谁提笔重重写了一句话。我抬起头,正好对上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的年轻人用迷茫的眼神看向我,一个狰狞的伤口正盘踞在他的太阳穴位置,血从烧焦的边缘汩汩涌出,把他一只眼睛连同大半张脸都糊了个彻底。我目瞪口呆,他也跟着张了张嘴。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我鼻腔。我倒退两步,在一屁股摔倒地上之前看清了笔记本上写的话语: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我坐在地上,摸了摸太阳穴后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再抬眼时发现桌上也没有什么笔记本,一切的一切都跟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别无二致。但痛觉仍执拗地纠缠着我,我的脑子仿佛被人锯成两半后再粗暴地塞了些东西进去,我大口喘着气,寄希望于空气能让我变得清醒一点,但事与愿违。

 

在视线模糊之前,我想起早些时候梅丽莎对我露出的拘谨的笑容。

 

她对我说:“明天早上十点的火车,我会离开这里。”

 

该死,我得在那之前找到她。

 

 

 

 

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急步穿过拜亚姆车站的站台,车站里到处都是像我一样神色匆匆的人,在高高的穹顶下准备奔赴世界各地。这个车站大概是仿造教堂建造的,正中央立着的大理石神像从高处投下注视,若是以往我可能还会驻足观察一番,但此时此刻的我实在是没有那份闲心。

 

火车将于十点整出发,我得在那之前找到人。

 

再过一会,乳白色的蒸汽会合着齿轮转动的声响,从这深红色的庞然大物身上升腾而起,但此刻它正安静休憩着,拎着行李的人群陆续涌上火车,隔着玻璃我能看见车厢走道上来来回回的人,有小孩好奇地把脸压扁在车窗上往外张望。我朝他笑了笑,接着一个车窗一个车窗地确认下去。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把别人撞了个趔趄,嘀咕着道歉再逃掉后,我终于看到了我要找的人。

 

她坐得正靠窗边,把窗户稍微往上推了一点,正探着头向外东张西望。正午的阳光晃眼得离谱,像是粘稠的蜂蜜一样浇了我满头满身,我费力地迎着阳光抬头看去,她便立刻瞅见了我,一下把窗户全推开来,站起身来朝我挥手。

 

“你怎么来啦?”她问。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气喘吁吁地站定。

 

她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你是说……”

 

但话未说完就被我摇头打断了。

 

“不,我可没答应发表那篇报道,实际上,我现在还是认为那是个鲁莽的行为。”我扳起脸数落道,“……天知道你们怎么想出来的这种计划!把这种事情在酒馆里向人张扬,还讲了白银城造物主的事情……”我越讲越快,气不打一处来,“梅丽莎你这么乱来也就算了,伦纳德那家伙也陪着你瞎闹,找错人了怎么办?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怎么办?”

 

梅丽莎挠了下头,若无其事地撇开目光:“计划这不还是没变嘛,那你说的变化是什么?”

 

“我在拜亚姆的假期结束了。”

 

“什么?”

 

“……我是说,我放弃了休假,明天就回贝克兰德!”我顿了两秒,提高了一点音量,“等会我就去买票,明天早上十点的火车,到时候记得来接我!”

 

呲呲啦啦的杂音从我正上方的喇叭中传来,语调平直的机械女声透过线路开始在玻璃穹顶下回响,冷漠地提醒每一个旅客列车即将出发。人流一下子变得汹涌了起来,几个人惊叫着从我面前挤过,我被手提箱的硬角撞得生疼,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汽笛声从远处而来,剑一样贯穿了整个车站。我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梅丽莎睁大了眼睛,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的声音淹没在了重重声浪里,我只看得见她嘴唇张合。

 

我认出来,她在说——

 

“——周明瑞先生,我买了两张车票!”她大喊。

 

又是那标准的中文发音。我一愣,伸手从衣兜里翻出一沓名片——每一张都用油墨清晰地印着“周明瑞”三个大字,我昨天毫无察觉地将它递给了梅丽莎。

 

靠!伦纳德那小子!我想起他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又有些悲伤地想起自己落在旅馆的手提箱和那台录音机。

 

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

 

在车门哐当关闭前,我堪堪挤上了火车,扭头正对上梅丽莎的视线。隔着涌动的人头和光下近乎透明的灰尘,我看见她终于一反昨日的拘谨,畅快地笑了出来。我也跟着笑了笑,迈步朝她走去。

 

休假结束了。火车开始缓慢行进,我们离开了拜亚姆。

 

 

 

 

-end-

*捏他自弗里德里希·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不过跟本意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了。

*这篇本来打算当作小克的生贺的,不过因为事情实在太多就一直搁置了……现在当作诡秘完结一周年贺发出来,就,一文两用,祝克莱恩生日快乐!祝诡秘完结一周年快乐!(厚颜无耻

*准备论文答辩中,弧长,如果有消息没回一定是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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